这个寒冬,有什么温暖我冰凉的心
? 当校园里大大小小的树(除了松树)都掉光了叶子,到处尽显萧杀之气的时候,我才意识到2004年来了。至此我来北京读研已经快三年了,而这个新年将是我在这个校园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如果我没能留校也没能考上博士的话)!
??来北京已经三个冬天,却觉得就数这个冬天最冷。其实,从气候上来说这个冬天和往年没有太大的差别。可是为了找份工作差不多跑遍北京城的我领略太多人情冷暖,心里常常冷如冰窖。
??我开始意识到今年就业形势特别糟糕是在十一月下旬。那天晚上我刚从图书馆看书回来,一个要好的同班同学来找我聊天,她说公务员报考开始了你报吗?我大为惊诧,问她今年公务员怎么这么快就要开战了。她也表示很惊讶。
??惊讶归惊讶,硬着头皮也要上。书没买,考试内容不知道,报考什么单位也是两眼一抹黑。那时我什么还不知道有国家公务员和地方公务员之分。聊完天后赶紧上网查看相关信息。依旧在学校里晃荡了一阵之后,记不清什么原因,反正过了大概四五天才去西单买了四本书,花了我二百两银子(差一两二百整),心疼不已。当时心里还这样天真地想,如果考上了这银子就值了,否则还不把肠子悔青?!一辈子都是青的?!
??没和谁商量,也不想给父母增加精神负担,于是懵里懵懂报了一个和自己专业高度相关的部门,到最后截至那天才知道,那个职位有四百多人报考。那时还挺自信的,觉得人多竞争才能显示自己的优势和竞争力。
??书也买了,名也报了,于是也一天抽那么一点时间看书。很平常的题,很古怪的题,乱七八糟做了不少之后,就该考试了。
??考试地点离学校很远,需要我从城东跑到城西北,而且怕早上堵车,男友特地起了个大早,开车从城西边赶到城东边的学校,把我送到城西北的考试地点。其实那段时间他很忙,但很当回事——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我劝他不要来接我,不就考试嘛,小菜一碟;他发短信说:“我一定要来,给你考试创造一个好的氛围,这是一个大事。”
??考完了, 我自我感觉很好,吹着口哨回学校了,路上的行人都看着我。出地铁的时候,顺便买了一束花,很便宜的,一把三块钱。现在想来,当时的心情好,至少有一半是因为苦苦看书做题的日子结束了,因为有很久都没有过那样苦行僧似的日子了。
??后来成绩出来了,不是太理想,加上报考的人太多,我估摸着连面试的资格恐怕都没有,反正我知道现在也没有接到报考部门的面试通知。其他的我倒不在乎,只是我总觉得对不起男友辛苦地接我送我,更重要的是辜负了他对我的期望——总以为我是那个职位最合适的人选。
??公务员考试的事告一段落,我该真正找工作了。
??放松了一天之后,我跑去问同学,到底简历要包括所有的东西,还是就简单的几页纸?大家都说就简单的几张纸,搞那么复杂干吗?很多单位看都不看,直接往垃圾桶里丢的!
??我于是就开始整理简历,打印,复印,装订,贴照片。从打字社出来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这么多简历我该往哪儿投呢?
??上网上网,媒体、学校、机关、出版社、文化单位,乱七八糟找了一堆,去邮局填了半天,才把我的第一次简历大发送完成。
??紧接着,就是新华社来招人了,我到系里领了统一的表格,工工整整地填好,交给老师。没过几天,晚上女同学中传言,学校报考新华社国内新闻的全军覆没,我没有相信,因为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
??谁知第二天中午,我从图书馆回来,看见宿舍楼布告栏里贴的名单果真印证了传言。我一看没有自己的名字,心里就急了。当时是星期五,考试安排在接下来的周六,我立马赶往新华社。大单位就是大单位,门都进不了。我在门口给人事局的老师打电话,人事局的老师说名单是国内部的人定的,打到国内部,国内部说报了六七百,名额实在有限。我又打到社长办公室,众所周知,秘书接的,还是不让进门解释,叫我打新华社的投诉电话。投诉电话是打了,听声音是个大爷,他说教我过十分钟打过去,他先了解一下情况。十分钟后,我打过去,情况依旧。几个来回之后,我觉得似乎没有一点希望了。呆坐在一旁,听着几个女孩男孩和我打着同样内容的电话,有的北大的,有的人大的。我甚至想到只要我进门了就好办,发短信给一个认识的在新华社里边上班的朋友,谁知那天他没有上班。
??直到四点半,他们快下班了,我确信自己在新华社的第一个回合就被淘汰了,伤心欲绝,在新华社那威严庄重的大门口哭了起来。门口人来来往往,车也川流不息,可没有一个停下脚步问一问这个号啕大哭的女孩为什么哭泣!或许,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烦恼;或许,他们很忙;或许,他们见多识广,这只是小菜一碟。
??我在新华社门口呆坐了很久,让泪慢慢地干;宣武门西大街上北风凛冽地刮,全身都是凉的,包括我的心。
??回来后,我仍然无法排挤内心的愁闷,去了学校操场跑步,一圈又一圈。
??那时我尚不知道,新华社只是我被拒绝的开头。
??又过了好多天,人民日报的招人启示挂在网上了,大家又是屁颠屁颠地报名,连一个非常藐视这类正经八百单位的同学都“委屈”地报了。我还敢不报?!这次为保险,我特地跑到邮局寄了挂号信,厚厚的一封,里面突出了我在《人民日报》实习的经历,和发表的许多作品。大概十二月月底的一天,同学当中又传言谁谁谁拿到了准考证,据说一个专业不对口的同学找了人之后也拿到了准考证,而她同屋学新闻的我的同学却没有。很多同学还为我打抱不平,你到那里实习了那么久,还发表了那么多作品。我苦笑以答。
??这回,被拒绝的我再也没有上次那么大的反应了。
??或许,单位招人,只能是尽量保持大公平,小小的欠缺总是要允许存在。我们不能苛求,也无法苛求。
??接下来就疯狂打电话,得知很多媒体现在都只招社会在职人员,不招应届毕业生,而且不解决户口(请原谅我的保守思想,因为在北京漂着实在很累)。
??于是我开始跑高校。众所周知,今年的就业形势不好,所以扩招的博士,包括一些“海龟”,都涌到高校来了。所以我选了一些地理位置较偏的,名头不那么响的学校。
??首先我去了一所专业比较对口的院校,还打着这所院校一位上级领导推荐的幌子。在晃荡了近三个小时步行二十分钟之后,我终于找到了这所学校。先是和二级学院的领导谈,他很明确地说我是上级领导压下来的,我的学历太低,年龄也有点大,来他们这里的博士很多,我以后工作压力会很大,建议我改做行政工作,年龄大,成熟是优势。我列举了我做教学的很多优势,还是不行。看样子我只能先将就了,于是按照他的吩咐去找了学校分管领导。学校分管领导问了具体情况之后就说我有很多优势,但年龄大了,不适合做行政工作。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一听苦笑不得,年龄到底是优势还是劣势?
??那时正好午饭时间,学校分管领导请我去食堂吃饭。刚进食堂,我们就碰见二级学院领导,他大声地招呼说她是某某领导介绍来的,我感觉满食堂的人立马全都把头转过来了,真的,我当时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而且听一个刚分过去的做学生工作的硕士生介绍说,工作又累又苦又穷,还没有课上,迟早把专业丢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现在就能够肯定的是,如果还有别的退路,我绝对不会到这个学校来,因为全世界人民都知道我是某某领导推荐来的,我的能力我的优势全部抹杀了!
??那天心力交瘁的我不得已打了车回到城里,黑车,砍了半天还得四十五,心疼不已。坐上地铁倒城铁,回到学校时天已经黑了。食堂肯定没饭吃了,我直接到了西街,要了四个羊肉串,当我吃着热乎乎、香喷喷的羊肉串时,我敢说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卖羊肉串的大爷好心地问我:“姑娘,啥时候回家呀?”他话音没落,这边泪已经流下来了。悄悄地转身,留给大爷一个无言的回答。
??晚上躺在床上,捂着被子忍不住又痛哭了一场。
??是的,我出身平凡,无可仰仗。纵然因此在一个又一个十字街头我将面对世人的冷霜。
??但是明天,明天太阳出来后,我仍要象一个任性的孩子,始终以饱满的热情,以勃勃的朝气去敲响一扇又一扇机遇之门!
??在生命的黄昏,蓦然回首之际,我将自豪我拥有一份真实的生活,这生活的质感和力度很好——即使体验了世态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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