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兰州供电公司的151名抢修队员风尘仆仆赶到陇南地震重灾区——文县尚德镇时,已经是5月16日凌晨4点了。此前,他们从兰州出发,经过天水和武都,在成县到武都的路途中遭遇泥石流,在武都连夜赶往文县,途中用了4个小时走过鬼门关——高楼山。高楼山的公路平时只能在白天走,因为公路修在半山腰,一边是直立的峭壁,一边是看不见底的悬崖。为了尽快到达抢修现场,他们决定冒这个险,但是走出高楼山后,每个人都发现自己的衣服湿透了,汗水都把鞋子里面浸透了。山上飞落下来的石头,让他们随时感到死神就在身边。
16日7点钟的一次全体会议,一道死命令点燃了大家的斗志:6天之内,恢复文县电网正常运行!这个命令是甘肃电力公司总经理肖创英下的,作为甘肃电力公司抢修工作领导小组组长,他在13日已经到达了抢修现场,明白抢时间恢复电网的重大作用。
夜过鬼门关
这个命令一传达,“我的头又大了,进高楼山时头大过一次,那是死亡的威胁,这次是责任压的”,兰州供电公司副总经理薄怀师说,当时文县受灾的情况还不完全了解,到底要做多少工作,心里一点都没有底,好在后来肖总把文县16个乡镇中的三个分给了天水供电局,这才感觉压力小了。回头想想,高楼山那么险都过来了,还能有多大的困难。
高楼山有多险?肖创英拍的一组照片中显示,一辆陇南的三菱越野车被飞石砸了个稀巴烂,车内人员当场遇难。这是白天,但经常可以看到被飞石砸坏的车辆和受伤人员。而在夜间,由于高楼山特殊地形,是不通车的。“但是我们当时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夜间走了,白天过高楼山得用三个半小时,我们夜间走用了四个小时”,兰州供电公司营销部主任王周选是个急性子,是抢修队的队长,在抢修归来后,他脸上急出的大疙瘩还没有下去:“当时,前面的车打照明灯,查看山上情况,然后通知后面车辆,雨下个不停,还害怕泥石流。”
高楼山的石头全是片石,“用石头切肉,比菜刀快”,既要防飞石,又要防路面的片石,还要注意九十度的“胳膊弯”,司机崩足了劲。平常不吸烟的司机杨中华,过了高楼山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抽三支烟,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开路的越野车在途中被两块石头支住挡板,正要下车清理,这是只听山上哗啦哗啦响,一块飞石正在砸下,司机郭军猛踩油门,汽车一下蹦出石堆,石头划过车尾砸到地上。58岁的老于,在过了高楼山后,浑身酸软,说啥也不摸方向盘了:“开了三十多年车,没见过这种路”。大家算了一下,24辆车,一路一共爆胎15个。
谁都没有想到,抢修过程中遇到的险情,比在高楼山还严重,飞石像梦魇一样追随着大家。
抬杆上高山
文县尚德镇的指挥部,离四川重灾区青川县直线距离18公里,岷山给了文县丰饶的山珍:花椒、核桃,广袤的森林和飞奔的白龙江,使这个山区县小有名气。但是在灾后,山上全是十厘米的裂缝,飞石不断落下,两山夹一沟的普遍地貌,小路通向半山腰,给抢修工作带来极大难度。抢修组分成4个队,每队都有一个哨兵——专门负责盯山上的动静,一旦山上冒白烟,立即扯着嗓子喊大家躲避,石头飞下来后,继续工作。“说是能躲,但是有一次七八个人抬了电杆到半山腰,石头下来了,放下电杆跑,显然来不及了,还会伤着人,只好掉个方向,眼看着石头从身边砸下去”,卜玉强说,他是兰州供电公司安宁抢修队队长,抬电杆、变压器,背工器具顺小路爬山,是他和每个队员最具挑战的工作,“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大部分时间在爬山,最高爬过2000米的山”。
潘少刚也是抢修队队长,他和队员遭遇泥石流和飞石堵路,一度与指挥部失去联系。“在山里,手机很难打通,短信发好几次才能成功,但是最少四个小时以后才能收到”,潘少刚17日7点出发,9点钟到铁楼山开始抬杆上山,八个小时才到山顶,而这座山仅仅高500米:“阳光太毒了,人的油都晒化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抢修完成任务后,下山时下起漂泊大雨,不用躲藏,“正好没有洗澡,这次可洗痛快了”,大家还是到了山下,当车辆在打滑和泥泞中挣扎进文县县城附近时,他们看到黄色的泥石流冲下山,把两辆车冲到白龙江了。绕开泥石流继续前进的时候,一块大石头从天而降,挡住了前进道路。晚上9点,潘少刚一行跌跌撞撞走进基地。
相比而言,“难啃的骨头都在我这儿”,兰州供电公司东岗分公司党支部书记赵宏伟宝刀不老,54岁的黑汉子足智多谋,在一次高山抢修中,电杆断了,而这种电杆凭人力根本无法运上山,赵宏伟带着小伙子们砍倒四棵树,用铁丝把电杆加固在中间,“用个两年没有问题,先把电通了”,赵宏伟自豪地说:“指挥部表扬了我的随机应变”。大家都知道,赵宏伟是高血压,但他比年轻人还生龙活虎。
跨过白龙江
相比上山,七里河供电分公司副经理陈亮感受更深。他负责的尖山乡线路抢修,18日15点半了,刚刚看完现场,薄怀师问:“今天能拿下来吗?”陈亮思考了一下,因为一般过12点,就不能再开始新的抢修了,而这个断杆还在白龙江对面。陈亮犹豫了一下,但是赶到时间紧迫,就立即开展抢修。他们抬着电杆从白龙江的浅水处——到膝盖处过去,绕过一块麦田,进行抢修。返回时,江水已经上涨,水流湍急。过河的30个人立即分成五组,手拉着手,蹚过齐腰深的江水。“当时的江水冷得渗进骨头”,小伙子陈亮当时只担心大家的安全了,上岸后才觉得发冷。
潘少刚负责抢修的线路跨江的更多。19日抢修的一基断杆在半山腰,跨江拉线比较长,一根用于拽线的钢丝绳和一根导线落入白龙江中,从江两岸拽,怎么也拽不上来,这段江水要比陈亮蹚过的江水深多了——5米多深,经过讨论,一位水性好的工人腰间系安全绳下水。一个多小时,江中的人起起伏伏,岸上的人全伸长了脖子等待。终于,被江底石头卡住的钢丝绳和导线捞出来了。
在江边同样要防飞石的袭击,一辆接应丹堡乡抢险的越野车被山上的飞石砸破挡风玻璃,车门砸坏,所幸人员没有受伤。虽然在危险的环境中工作,但是所有参加抢修的人员都有一个共同感受:再苦再累,没有一个人叫苦;再难再险,没有一个人退却。
上阵父子兵
许多抢险人员认为,这是一场战争,要打出精神、打出风格。在抢修过程中,大家慢慢知道,有一些特殊的名字:张铁战、张铁刚,徐桂宝、徐桂军,孟发玺、孟发孔。其实,他们都是亲兄弟,虽然不再同一个公司或同一个地区,但是在同一个指挥部,“真是打仗亲兄弟”,从大家夸奖的语气中,可以知道他们在工作中的表现。后来,大家还发现有一个父子车:赵新炎父子开着26号车,巡线检查。
薄怀师、王周选这些指挥人员对后勤保障人员十分感谢:帐篷不够,后勤人员主动让出帐篷让大家睡。指挥部便把帐篷让给后勤人员睡,后勤人员坚决不睡,结果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尽然空下了一个帐篷,而车里、木板上睡着指挥部和后勤人员。王周选认为,这就是兄弟情谊。后勤人员有一个朴素的想法:抢修人员吃好才能有干劲,于是,从凌晨4点到晚上11点,都有后勤人忙碌的身影。
抢修人员在工作过程中,不断受到周围群众的支持,他们看到,不少群众家里房子都塌了,但是还积极协助抢修工作。后勤组长赵骞记得,刚到尚德镇时,一位中年妇女背着一背篓菜来到驻地,说啥也要把菜放下,给钱推着不要,还在后厨帮着洗菜。文县硅铁厂在抢修人员刚住下时,就送来了一车燃煤。
王平记得,在刘家坪抢修线路时,村上的群众十分热情,帮着抬杆,在大家准备回驻地吃饭时,这些群众拦住大家,在倒塌的房子边给大家下面条吃,许多人流着眼泪吃完了乡亲的饭。在临江镇驻地,一位木材加工厂老板腾出两间房给指挥部做厨房用,指挥部用电用水都是他给提供。在白龙江,打捞物资时,一位船老板提供船只;在文县时,凌晨一点钟,一家汽车修理厂的人员听说抢险车爆胎,全部起来快速修补轮胎。不仅王平这一个队员记得这些事,大家都有深刻的记忆。“我们不是一个单位在战斗,不是一个系统在战斗,我们是和千千万万的兄弟姐妹在战斗”,王周选说:“所以,我们提前一天完成抢修任务,5月20号下午五点二十八分,我们的抢修任务全部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