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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教我“看东西”
转自: 时间:2008年07月11日08:58

那天晚上我陪我的中国客人参观一场我以前看过许多次的表演。他和其他客闲聊的时候,我在黑暗中和坐在我前面的男人礼貌地交谈起来。他是比利时人,能说流利的英语。我心里纳闷,为什么他的头总奇怪地侧着,而且一动不动,好像正在沉思似的。后来我看到身旁那根灰色的手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个盲人。

这个人告诉我,他十多岁时因为意外事件,眼睛瞎了。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不单独旅行。他大概六十八岁,已经掌握了无视觉旅游的技巧,懂得利用健全的另外四种感官助他在心里勾画景象。

他转过脸来对着我,慢慢伸出一只绵软的手,轻摸我脸上的五官。我后面有个人扭亮了一盏灯,于是我看到了这人的面容。他有一头浓密的银发,面容清癯,神情坚毅,眼睛深陷,模糊不清。“晚餐时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他问,“假如你肯稍微描述你看到的东西,我会很感激。”

“很乐意效劳。”我回答。我抓住他的手肘引导他,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跨出脚步,昂头挺胸,倒好像是他在为我带路。

我们找到一张靠近舞台的位子,盲人说:“这音乐在我们西方人听起来似乎不合调,不过确有迷人之处。麻烦你形容一下乐师。”

舞台一侧有5个男人在为这场表演作暖场演奏,可是在这之前一直没注意他们。“他们盘腿坐在那里,穿宽松的白棉布衬衫和宽松的黑裤,扎鲜红色腰带,3个年轻人,一个中年人,一个老人。有一个人在敲小鼓,另一人在弹一个木制的弦乐器,其余3个人在用弓拉奏一种大提琴形的小乐器。”

他微笑:“这些小乐器是用什么造的?”

我再细看了一下,“木头……不过球形的共鸣箱是用整个椰子壳做的。”我说,同时竭力压制自己的惊奇。

灯光逐渐暗了,他又问:“其他游客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肤色和体型的都有。穿得讲究的没几个人。”我低声说。“我们旁边是位日本老太太,舞台上的灯光照出了她的部分侧影。”我说,“再过去是个大约5岁的北欧男孩,金头发,有个可爱的翘鼻子。

“不错,我看见他们了。”他平静地说,脸上带着微笑。

舞台后方的帷幕拉开了。6名十三四岁的女孩出场,“她们穿纱笼般的丝裙和附彩色肩带的白色罩衫,头上有金色头饰,她们的指尖套着金色的假指甲,也许有10厘米长。”我告诉他,“这些指甲彰显了她们双手的每一个优雅动作,有锦上添花的效果。”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多么美妙——我真想摸一摸这些指甲。”

中场休息,我找个借口走开,去跟戏院经理谈话。回来时我告诉我的新朋友:

“他们邀请你去后台走走。”

几分钟后,他站在一位舞蹈演员的旁边。那女孩个头只勉强到他的胸口。她怯生生地向他伸出双手,金属做的假指甲在天花板灯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他把四倍大的双手慢慢伸出来抓住她的手,像是兜着两只纤小的禽。他轻摸假指甲平滑、微弯、尖锐的末端,那女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带着畏惧的表情抬头凝望着他的脸。我泪盈于睫。

夜渐深,我描述得越多,他兴奋地点头越频繁,我发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回到旅馆的大堂,我的新朋友伸出大手,紧紧地抱住我。“你为我看到了每一样东西,实在太美妙了,”他低声对我说,“我感激不尽。”

其实,该感谢的应该是我,他帮助我掀开了那块在这个喧闹红尘中遮住我们的眼睛并迅速扩大的帷幔,让我看到以前我视而不见、未曾赞赏的所有那些美好事物。


(编辑:韦唯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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