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央视名牌栏目“开心辞典”暑期特别节目“开心学国学”初赛6场播出,这个针对学生观众及其家长而特别策划的暑期节目,收视率据说很高,许多学生在电视机前跟着参赛选手一起回答问题,不少学生都能答出节目里选手答不出的问题。这一方面鼓励学生观众继续追着往下看,同时产生了另一个问题,有的教师、学者认为“开心学国学”初赛的题目太简单,有的甚至说题目还有“中学课本里的内容。”
这里有一个常识:即这是一个电视娱乐节目,也可以说是希望在暑期汹涌而来的众多旨在满足甚至牵引学生肤浅地娱乐的节目中,增加一个带有益智功能的娱乐节目,不要让“同质化”的单纯娱乐占据学生所有的暑期时间。也就是说, “开心学国学”不是电视大学的远程授课教育,王小丫不是国学大师。如此定位,就决定了所有题目的选择,应该按照一个节目的种种指标来执行。正如制片人刘正举所说:这不是哲学课堂、不是学术研究,选择内容即题目,要考虑到大部分观众的理解能力和接受程度。如果过于高深,学者们倒是痛快了,不仅参赛选手答起来吃力,更重要的是,观众看起来也会很吃力,甚至感到索然无味。这就根本上违背了电视节目的基本功能和常识,也不符合“开心辞典”一贯的宗旨和思路。

传播学的常识告诉人们,让受众单方面接连受挫,绝没有让受众在模拟的对答中获得成功和鼓励,更能赢得受众的喜爱和关注。许多中学生在收看节目后,认为许多题目自己能答出来,这增加了他们学习国学知识的兴趣,自己的知识储备经过了检验之后,带给自己学习的信心和快乐。这正是一个成功的电视节目应该追求的效果。
国学是可以用娱乐的方式学习其知识和信息的,博大深广的国学也是经得起娱乐的。季羡林先生生前最后一次接受媒体采访,就是接受“开心学国学”栏目组的采访,他欣然同意担任该节目顾问并题词,季老的话简洁而富有深意——王小丫向季老介绍了节目的策划思路后,问季老:“我们这样的节目好不好啊?”季老说:“好啊!国学,不要搞得太神秘了!学国学知识,是要经历很多层次的,想要深入进去是很难的,最深层的国学,一辈子也很难完全搞懂。但你要说简单,也好简单,就是中国文化嘛!”
季老的话中有至少两层意思:一是,学国学入门要轻松进入,不要弄得神秘莫测,让本来就对国学了解不多、心存踟蹰的观众,手足无措。要鼓励中国人热爱自己的优秀传统文化,要用观众喜爱和熟悉的方式,将国学的内容能融合多少就融合多少,赢得观众的喜爱。这也说不上是普及国学,这是培养兴趣。二是,所谓国学学习,有信息即知识的层面,也有价值观的层面,没有信息和知识的培育,价值观就无从谈起。而价值观的层次是需要一代代人不断地研究的。关于后者,在孔夫子看来,大概一般人永远都做不到,也没必要做到,他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是说,真正的学问永远是极少数人才能掌握的。

问题是,掌握学问的少数人不也是从广大的民中来的吗?所以,鼓励学国学,用娱乐的方式吸引大众关注国学,就是在帮助大众学习知识的同时,为少数精英涵养优化其学问的土壤。
再说关于题目简单的问题,在初赛节目中,观众看到,年过七旬的文科教授也很快被淘汰下来了;中国哲学史博士恰恰在简单的中国哲学知识上被卡住了;参赛选手,大多数在回答问题的时候,都使用了他现场仅有的一次求助机会,即要通过别人的回答来判断正误。这些,说明题目已经到了极其“危险的地步”,再进一步增加难度或艰涩的话,就真正会让观众也感到吃力,最终感到索然无味。
我的理解,“开心学国学”传递出一个强劲的信息:即近百年来对现代之学的过分热衷和对传统之学的不正常厌弃,到了一个需要重新调整的时候了。在国家最强势媒体上,用一个名牌栏目做一档针对学生观众的国学栏目,它不仅仅是娱乐一下就完了那么简单,它可能是一个富有深意的信号。以娱乐的方式学国学知识,娱乐过去了,最终留下的必然是知识。国学学习热,将重新调整人普遍的知识结构和文化结构,必然会引起荒废了国学知识和文化的人们的惶恐和不安,这是许许多多转型类的阵痛中最尴尬的疼痛。而治疗疼痛的惟一药方,就是学习国学,随学习的深入,其疼痛症状会逐步减轻。先不要存精华糟粕之念,因为你还没有能力站在文化的制高点上俯瞰它。